“這該教的我都教了，該幫的我也幫了，這樣你都討不了大少爺的歡心，我還有什麽辦法可想？”馬全家的得了閑回自己家來歇歇，沒想到茵兒卻早等在這裏了。聽茵兒說了來龍去脈以後，她也只是笑了兩聲，說道，“我看你幹脆死了這條心，像我一樣老老實實做一輩子的奴婢吧！也沒什麽不好的，我一會兒還要幫大太太準備中秋節祭月的事呢！”

茵兒只覺得通體發寒，她怎麽能跟馬全家的比？馬全家的有月旃氏這個強硬的後頭，不僅身份體面，嫁得也很好，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。而她只因為是從大太太這邊出來的，月華向來防她最嚴，而月旃氏這邊她也拿不出什麽可以讓月旃氏另眼相待的東西，兩邊不討好，將來還有什麽好前程？做通房幾乎是她唯一的機會。她連忙上前抱了馬全的胳膊，搖著說道：“姐姐，前兒是時機不好才沒有成，只要姐姐肯再給我一個機會，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，你就再幫這一回吧！就這一回！”

馬全家任由她搖了好一會兒，最後才嘆了一口氣，戳著茵兒的額頭說道：“你但凡是個有膽子的，把這身水磨功夫用在大少爺身上，何愁大少爺不喜歡你？也罷，我就再幫你這一次，不過，你也知道大少爺向來不喜歡我們這邊的人，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了，這回可真真是最後一回來了，你可得把握機會知道嗎？”

“知道了！”茵兒心下一喜，說道，“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。”

“喏！”馬全家的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給她。

茵兒狐疑地接過，打開看了一眼，只見裏面是些細細的藥粉。她不由得問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“你乖乖拿去就是了，問這麽多做什麽？”馬全家的橫了她一眼，說道，“摻進茶或者酒裏面讓大少爺喝，左右讓你成事就行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茵兒再怎麽急功近利卻也並非是傻子，到時候她糊裏糊塗地就把這藥給了月華喝了，若月華出了什麽事，別說是通房地位沒有了，就是性命也不保呀！

馬全家的拿回紙包，說道：“你既不信就還給我罷。”

茵兒連忙拉了馬全家的，說道：“姐姐，我哪裏會不信你的的話？只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麽，心裏究竟沒底，到時候出了什麽狀況我又該如何應付呢？姐姐既然舍得把這東西給了我，索性再給妹妹說說吧！”

“好吧，為了你我也就豁出這張臉不要了，誰讓你是我帶出來的呢？”馬全家的嘆了一口氣，說著便伏在茵兒耳邊悄聲說了起來，沒一會兒，便說得茵兒整個人面色通紅。馬全家的說完以後竟也是雙頰微紅，又說道，“是你姐夫從外頭弄了來的，我如何肯用這些東西？既然你現在用得著，索性就給了你。”

茵兒小心地將紙包收進懷裏，然後紅著臉對馬全家的說道：“姐姐待我這份恩情，我定然不忘的。”

“你以後做了姨娘別忘了我就成。”馬全家的說道，又看了看門外，小聲說道，“不過，你也別以為有了這東西就萬事大吉了，為保萬無一失，還得想個別的法子才行，要讓大少爺想不許你做通房也不成的法子。”

“有這樣的法子？”茵兒不禁皺眉，又說道，“可如果這樣的話，大少爺不還是不不喜歡我嗎？即便做了通房也沒用呀。”

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，能得大少爺喜歡是最好的，但得不了也有得不了的法子。現在讓誰做通房是大少爺的事，但擡誰為姨娘卻是將來的大少奶奶做主，哪個大少奶奶願意擡一個受寵的通房做姨娘的？”馬全家的斜了她一眼，又說道，“大少爺雖然是主子，但上有老爺、老太太，還有祖宗禮法管著，想讓他不得不納你為通房的法子多的是。只要順利地做了通房丫鬟，等到將來大少爺娶了親，你再好好地討好大少奶奶，又不跟大少奶奶爭寵，她不擡你為姨娘擡誰為姨娘？”

茵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，又說：“那有什麽辦法可以萬無一失呢？”

馬全家的嘆了一口氣，深覺茵兒這人不受教，她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她居然還在問，不過既然月旃氏需要她這麽做也就沒辦法了。她把茵兒拉到自己身邊，在她耳邊小聲嘀咕起來，直說得茵兒連連點頭。

而另一邊，青青終於做好了月華要求的一套考簾，拿去給月華過目。月華看了之後十分滿意，和善地說道：“好了，你拿去懷雲堂給大少爺吧，重點是這個墨玉的筆筒，考簾的事你只說是你自己做的就好了。”

青青滿臉疑惑，但她向來很怕月華，自從見識了月華那冷淡的一面之後，他笑得越是親切她就越害怕，也沒敢細問便應下了。之後，便找了一個烏漆的托盤捧著到懷月堂去了。

永輝堂是月家幾代繼承人成親之前住的地方，規模、格局自然都是最好的，而懷月堂則在外院的西則，院子不大，位置也十分偏僻，但周圍卻種滿了許多時鮮花草，後院裏還有一大叢碧綠青翠的竹子，是一個十分寧靜的所在。青青和門房上的小廝說明了來意，略等了一下便有個中等個子，長相普通的丫鬟出來了，她雙手交握在身前，臉上三分微微笑意地說道：“是永輝堂來的姐姐吧？二少爺請你進去。”說罷便在前頭領路。

這名丫鬟長得很普通，但舉止卻十分合乎規矩，說話既不過分親昵也不會顯得生疏，跟永輝堂的人不一樣，偏青青又想不明白是哪裏不同，便多看了那丫鬟一眼。走進院子，裏頭有幾個丫鬟在院子裏灑掃，卻沒聽見一點說話的聲音。

那丫鬟把青青引進了懷雲堂的書房，對正在練字的月耀說道：“二少爺，大少爺派人給您送了東西過來。”

“奴婢給二少爺請安。”青青說著屈了屈膝。

月耀本打算先把剩下了的幾個字寫完，聽到這一管清脆圓潤的聲音便不由得擡起了頭，見捧東西的人竟是青青，整個人便是一楞。前些日子月華總帶著青青出入，他便常常見著青青在月華身邊服侍，心裏的感覺十分異樣，但後來月華又突然不帶青青了，這些天他便總覺得少了些什麽似的。這會兒乍一見到青青竟然失了神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地輕咳了一聲，說道：“大哥送了什麽東西過來？”

“是一個墨玉雕成的筆筒，大少爺說這玉料倒不怎麽樣，但雕工卻十分精美，喻意又好，所以特意給二少爺買回來了，預祝二少爺旗開得勝、金榜題名。”青青說著便將托盤放到一旁空著的高幾上，然後打開了木匣子，把裏頭那個黑玉雕的筆筒捧了出來。那個筆筒分的是上下兩部分，上面是筆筒，下面是個輕微扣著的底座，青青以為是一部分的，便只拿了上面的部分，底下的底座也被帶了出來，青青還沒意識到時便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。青青看著地板上的碎片，想到月華難以琢磨的性子，眼裏不由得便蓄了淚。

“沒事沒事，不用擔心。”月耀連忙說道，吩咐一旁的丫鬟把碎片清理了，然後又親自上前把青青手上拿著的上半部分接了過來，說道，“我會告訴大哥是我自己打碎的，你不要著急。”

青青聽了十分感動，但畢竟還有著自知之明，便擦了擦眼淚，說道：“都是奴婢粗心大意，怎麽能二少爺替奴婢承擔？奴婢回去以後會自行向大少爺請罪的。”

“不用，不過是小事而已。”月耀怕她在月華那裏受責罰，便笑著說道，“你看，這筆筒沒了底座不也還是一樣能用嗎？大哥眼光不錯，這雕工的確精美。回去以後就說我很喜歡，底座的事情就不用提了。”說罷，便將筆筒擺到案上，並順勢將自己方才所用的筆插進了筆筒裏。

青青知道他是想息事寧人，心裏到底有些不安，猶豫著說道：“可是……”

“我說不用提就不用提了，難道你是大哥的丫鬟，便不用聽我的話了麽？”月耀半開玩笑地說著，怕青青仍然為筆筒的事擔心，便轉了話題說道，“對了，是還有其他東西沒給我嗎？”他看到托盤裏還有旁的東西。

“差點忘了。”青青地說道，上前捧了整套的考簾過來，說道，“這是奴婢做的一套考簾，預祝二少爺金榜題名，請大少爺別嫌奴婢針線粗糙。”

他身邊這些丫鬟一個比一個木訥，除了平時請安、問好之外多說一句話也不肯，他便十分羨慕月華能跟身邊的人有說有笑的。而青青這種自然的神情便顯得十分難得，再加上她還親自動手做了東西給他，心裏不由得有些發軟。他吩咐剛才清掃了碎片的丫鬟去沏茶，青青連稱不用，月耀卻指了一旁的凳子，輕聲地說道，“你也別站著了，坐下同我說說話。”

青青便謝過月耀，小心地坐了半張凳子。

月耀便問道：“怎麽最近這幾日又很少見大哥帶著你了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青青有些低落地說道，“大少爺的喜好時常變化，奴婢也看不明白。”

月耀勸了幾句，又問起她的年紀、出身之類的事情，青青便一一地答了，說到自己的家人時，青青還說了好些自己小時候的趣事，月耀聽得一臉神往，還適時地提問，一直說到懷雲堂的丫鬟來請膳時，青青才匆匆告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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